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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单看以上这两件事，很容易造成这种印象，好像在土啬国大荒纪的250年代，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变成秃头，是一件很常见的事情。

其实，除了肇始的几次之外，普罗大众再也没有机会见证到这种奇迹。其中一种说法是，大庭广众之下的集会突然之间变得稀少，而且领导讲话也不再那么长篇大论。即使有，中间也会换换人，让领导去一下卫生间修饰一下仪容什么的。此外，有些确实是因为无法抗拒的自然规律原因，头发原本已经变得稀疏的领导，竟然重新焕发青春，头发重又变得浓密起来。

更加符合当时实际情况的是，忽然一下子变成秃头这件事，一直是以小道消息的方式，口耳相传。从没有上得了台面的说法，没有正式的报道，更无正规渠道的解释。

正因如此，才越传越神奇，掺杂着各种各样的二次，三次，N次再创作。说法繁多，流派也众多，夹杂着各种手印，各种方式。不管是传的人，还是私底下念叨的人，很难说会有人完完全全相信这种事情。因为他/她基本不会亲眼见证到让他/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忽然之间就变成了秃头。

这更像是一个疲累极了的人，躺下来，深深地大声喘口气一样，或者是像前面说的冒姓村民一样，仅仅是为了解一解心头之痒。

在这种事刚开始的时候，原本就是做假发生意的人，发现生意突然之间就好了起来，营业额成倍地激增。而且，光顾的客人大多低调且神秘，与产品价格相比，他们更加在意的是不惹人注目。

一看上去就能知道，这些客人都是些有头有脸的高贵人物。更加奇怪的是，有些客人并没有头秃，本来不需要戴假发的，也过来订做。而且，越是这样的客人，出手越是大方，一订就是好几顶长短不一的假发。

与变成秃头时是从头顶一圈一圈地向四周蔓延相反，这一社会现象是从土啬国的周遭逐渐向中心的最高点侵蚀。

在这一过程中，认认真真地注重提高产品质量，把卖假发当做假发来卖的商家意外地被淘汰掉了，开始出现注重服务隐秘性的更加“专业”而神秘的公司。而且，随着服务的对象变得越来越高端，这种公司迭代的速度也极快，变得越来越专业，越来越神秘。最后，只有其隐秘性与卖原子弹也不遑多让的顶尖公司才生存了下来，并垄断了这个产业。

正因如此，普通人根本就不知道这世上竟然还有这种事情存在。

其实，在此事传播的过程中，让社会每一圈层相对高点的人物领会到这种事情，进而有所行动，一直都是一个不小的挑战。这也就不难理解，最终让赵庆丰了解此事并有所应对的难度之大。其时，据说情势已到了刻不容缓的程度。

那时，赵庆丰已经感觉到了有什么事情正在发生。经历了种种惊涛骇浪，曾经各种韬光养晦的他不动声色，冷眼旁观着，他要看看最后是那个人，以什么样方式向他讲出来。

那段时间，他身边的几个人都比平时过来得早些。每天早上紧张地，神秘兮兮地来向他报到。他能感觉到当他们看到他安然无恙，还和昨天晚上他们离开时完全一样时，这几个狗崽子那终于放下心来，同时好像还有些失望的诡异神态。

庄严肃穆！这是媒体对他们这些人物相关活动报道的基调。他赵庆丰心里清楚，根本就不是那回事！恐惧与贪婪！这才是他的手段。

他享受自己一眼就能辨识出手下那些诸侯和大员们试图掩藏起来的贪婪，然后随便扔出一块骨头，在他们的双眼中勾起两束绿莹莹的贪婪之光，接着再用恐惧驯服他们，给他们套上缰绳。

可是现在却出现了一种全新的不同以往的氛围。这些人的眼神闪烁，那曾经是故意显露给他看的贪婪之色，竟被一丝猥琐的闻所未闻的羞怯之色所取代。

羞耻感！什么东西！

百千万年，芸芸众生，恒河沙数。羞耻感？哼！

不出所料，最后还是从地方上开始就跟着他的小钟，向他道出了这一波危机的原委。从白天开始，赵庆丰就看出来，小钟有些话要和他私下里说。那天晚上，众人离开之后，小钟推门进来，说老板，有个事要和您汇报一下。

好像是有虫子在身上爬，小钟那种全身不自在的神情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的危机时刻，这种既不是紧张，也不是恐惧的神态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他和小钟坐到沙发上。小钟挺着身子，半个屁股坐在沙发边，嗫嚅着讲出了事情的原委。

赵庆丰舒服地靠在沙发上，越听，心里越觉得好笑，越有一种俾睨天下一览众山小的感觉。没想到让手下这些能臣们小心翼翼畏手畏脚的竟是这样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

也难怪赵庆丰会作如此反应，因为小钟的描述，“也许”的不能再“也许”了。

“据说”有的官员会突然之间掉光全部头发，而且越是做出了亮眼成绩的明星官员越是这样。“好像”好多人都开始戴上了假发。您不“感觉”那谁和那谁，发型和发质都突然好了很多吗？

直到小钟“大概”，“也许”地讲完，然后颇难为情地掏出了几样东西之后，赵庆丰才心中一凛，怎么，难道我也要······

老板，我知道您肯定是不需要，不过就像您经常告诫我们的，凡事都要有所准备······

还是那个贴心的小钟，让这件滑稽的事情显得不那么难堪。

他保持着严肃的神情，像是一个宽容的长辈，让小钟在他头上如此这般一番操作。

一个小巧精致的数据处理器上面，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头像，梳着他的发型。一个材质极其特殊的深暗色卡片，上面只有一个电话号码，一部新的卫星加密电话。小钟离开时，把这几样东西都留给了他。

仅仅几天之后的一个夜里，赵庆丰突然感到一股奇怪的凉意，他猛然之间发现，他自己竟也变成了秃子。

光溜溜的，不带一丝杂质的，极其纯粹的秃子！

那个权势熏天的大人物威严而神秘，不怒自威，此时从镜子里看上去，就是一个丑陋而可怜的老人。

赵庆丰呆呆地望着镜子里的陌生人，良久，想起了几天之前送过来的保险箱，此时就放在他的密室中。

那假发做得精致极了，可以说与他曾经的头发不差丝毫，唯一的区别就是这头发不是从他脑壳里面长出来的。

赵庆丰已经平静下来，代之而起的是他甚少经历过的羞愤感觉。

他，赵庆丰，秃头，假发······

他拿起电话，吩咐把手下的人全部换掉。

做这样的事情不需要理由，下命令就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