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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 2025年6月30日 04:32:08
赵庆丰独自一个人端坐在密室中。
说是密室,实际上内部相当宽敞气派。密在除了他自己,任何人也不准进来,当然是在重新布置好以后。
重新布置发生在两年之前。以前就是一个密室应有的样子,厚重的保险箱等等,装着重要的,不想让人看到的东西。现在,那些阴森的东西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前前后后各处摆放的镜子,以及厚实且通透的玻璃柜台。
从暗门进来后,正对着的就是一个宽大明亮的镜子,镜子两侧挨着墙是齐腰高的玻璃柜台。可以看到玻璃柜台里面摆放的是一顶顶的假发,支在人头形状的支架上面。这些玻璃柜台是一种大抽屉的结构,里面这些假发就放在这种大抽屉中,只要拉出抽屉,就可以非常方便地拿到。
密室正中央,正对着大镜子,是一个四四方方气派的黑色真皮座椅。整个密室的装饰,简洁明快,极富时尚感,一看之下,更像是某个明星的衣帽间。
60多岁的赵庆丰一身黑色正装,端坐在四四方方的气派座椅上。他已经戴上了今天应该戴的假发,已经确保前后左右都没什么差错,一切已经就绪······
赵庆丰端坐在密室中央,瞪视着镜子中的人,面无表情。
柜台抽屉中的其他假发,与他戴到头上的都相差无几,仅仅是长短不同而已,就如同一个人在两次理发中间的几种状态。如果仔细观察,可以看到即使同样长短的假发,还是有一点细微的差别。有的整整齐齐,梳的一丝不苟,有的稍稍凌乱一点,白色的发丝露出得多了一些。
今天戴的假发就是看上去有些凌乱憔悴的那种,这是因为他要去参加一位老友的悼念仪式。
以前这些事情无须他来操心,贴身高级秘书高才厚都会为他考虑周详。
比如有一次他已准备好要去参加一个重要的活动,高才厚给他介绍完流程之后,迟迟疑疑的就是不安排出发,最后站在他办公桌旁,打开前两天的活动照片,征询他的意见。这时他才注意到,两天前他还是短发的造型,两天的时间,不可能长到他今天的假发长度。
另外,也是这两年来,各国媒体对于他们这些大人物头发的关注度也在上升。每天摆在他案头的要闻简报中,关于他们在活动中头发状况的报道汇总也是一项重要内容。高才厚都会把这些内容集中到一起,放在一个显著的位置。
小高真的是非常得力,用起来得心应手,就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一样。
后来,小高就不见了。是这五年来,在他身边消失不见的第三个贴身秘书。
有时候想起来,赵庆丰也觉得惋惜。从那以后,他在密室中待的时间也更久一些,小心不要再犯上一次那种低级错误。
今天要去悼念的人是王特佐,是他的一位长期盟友,可以说是唯一一位能够与他比肩的人物。
几天前,他送给老战友王特佐一瓶珍藏了好多年的老酒。这是对他的道贺,因为随酒一块儿送去的还有王特佐的幼子在大盛国唐顿公学的入学通知书,以及一座豪华庄园的照片。
好多年以前,赵庆丰记得那时正是艰难时期,幸亏王特佐善于经营,率土之滨,群情激昂,像是发了高烧似的。终于让他左冲右突,定于一尊。
在那个火红的富有朝气的时期,他们两人曾经一起接见了一个当时同样火红的有代表性的团体,后来那个团里的女主角,就成为了他赵庆丰的夫人。而王特佐则收了其中一个干干瘦瘦,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的毫不起眼的跑龙套女孩。之后,这家伙就把人藏了起来,好久之后的几次惊鸿一瞥,让赵庆丰不由得气恼,也嫉妒这家伙眼光的毒辣。
赵庆丰径直走进悼念大厅。看到里面只有王特佐夫人一个人,跟着他的几个随从也识趣地退了出去。
整个悼念大厅里只有高高屋顶上的几盏灯间隔着亮起,像是演出被临时取消之后的冷寂舞台。
看到赵庆丰昂首阔步地走进来,王夫人站起来,好像是点了一下头,未发一言。两手在身前,右手紧紧地攥着左手的食指和中指。
王特佐躺在那儿,比死人更像死人。脸上涂的脂粉,难掩他脸色的青黑,也愈发显得脂粉的矫揉造作。更奇怪的是,躺在那里,已经死透了的老王还戴着一顶帽子。这帽子无论是颜色还是样子,都与当前的氛围极不协调,看上去别有意味。
赵庆丰狐疑地看了王夫人一眼。女人颇有眼色地走上前来,一只手轻轻抬起男人的头,另一只手小心地把帽子摘了下来。
王特佐头上,赫然是与赵庆丰一模一样的假发。
王特佐自许儒雅,历来留着稍显稀疏的长发。可今天,已经死得透透的王特佐,脸上涂着可笑的庸俗脂粉,头上竟然是和他赵庆丰完完全全一样的发型——不仅仅是发型一样,而且是同样长度的那款。还不仅仅长度相同,而且还是右侧鬓角的白色发丝稍多些,凌乱憔悴的那种!
一旁的王夫人仍然两手紧握,双唇紧绷,刻意地低着头,避开眼前这荒诞而诡异的一幕。
赵庆丰牙关紧咬,双唇紧闭。他瞪大双眼,看一眼躺着的死人,再看一眼旁边垂头站着的女人。看一下貌似一脸恭顺的女人,又匆忙扭头,再看一下死人。似乎是怕在这一瞬间,躺着的那个又会出现什么新的变化。
也许是受不了他的瞪视,王夫人终于开口,小声说他吩咐过只让您看到,其余的时间都必须把帽子戴着。
最初的惊惧被压了下去,代之而起的是满腔怒气。
身旁垂首站立的女人身材颀长,一身黑色长裙难掩丰腴。表面上那副无比柔弱,任人宰割的样子,因为眼前所作出的无比冒犯的事情,而显得刻意和做作。
赵庆丰突然一把抓过女人,把她紧紧地抵在死人躺着的玻璃长棺上面。一只肥壮的大手伸到下面,猛地掀开女人的长裙。
又是让他大吃一惊。
女人的长裙下面不着寸缕,两条光溜溜的笔直长腿闪着刺眼的白色光泽。更加过分的是,她两腿之间的毛发竟然剃得干干净净,像婴儿的皮肤一样光滑细腻。
看到这一番景象,下身同样光秃秃的赵庆丰觉得自己那里有一束冷冷的电流倏忽闪过,激得他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冷颤。
赵庆丰停下来,满腹疑惑地看看她,扭头看看那个躺着的戴着与他相同假发的昔日战友。
他的手伸到上面,抓住女人的长发狠狠地向下一扯。女人被他拉得脑袋猛地后仰,嘴里吃痛地发出一声惊叫。
头发是真的,是从女人身体里面自然地生长出来的。
王夫人此时已神色坦然,正对着赵庆丰,平静地说,是他安排让我弄成这样的,他那里老早就是光秃秃的了。
赵庆丰松开手,直起身子,离开紧压着的女人。他沉默着踱到一旁,在椅子上坐下。
空旷的悼念大厅一片死寂。
沉默良久,不看躺着的,也不看站着的,赵庆丰只管低着头说:老王······不错!!!你明天就领着孩子去读书吧,别耽误开学了。
说完,起身径直离开。